第九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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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人否定她这个决定,吕姨和她有灵犀,说这屋她一早就通风,里面的被褥铺得非常软和,闻闻还有阳光的味道。
卓绍华又把伞撑开了,他告诉诸航,妇人姓吕,是家中请的阿姨,负责家务和做饭,唐嫂专门照顾帆帆和她,偶尔有重活,勤务兵会来帮忙。
左右的房间是书房与客房、画室,朝南的是客厅与主卧室,现在多了间婴儿室,住着小帆帆。她坚持住朝东的客房,这样,太阳一升起,打开窗,就能看到第一缕阳光。
她法律上的家,与她来讲,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环境。
街道越走越宽,车辆越来越少,渐渐就只有他们的车在两边长着高大古木的林荫间驰骋。
家中多了新成员,总有点忙乱,到九点个个才回屋休息。她没有往客厅与主卧室跨一步。
他用眼神示意目瞪口呆的她坐下,递过一双筷子。
屋中没有零食是自然的,她打开门,仔细辨认了下方位,记得厨房在院门隔壁。
她打了一夜的饱嗝,暗暗发誓:即使以后饿死,也绝不出外觅食。
“我手里没有枪呀,打不过他们。”
碗里放进两碗水,点火,水开,从柜子里拿出一卷面条,倒入水中,等沸的时候,从冰箱里倒了一碗煲好的汤,在微波炉中加热。面条起锅,稳稳的盛入汤中,然后把黄瓜丝搁上面,再加了些熬好的肉酱。
她双手接过。
咀嚼得正起劲,墙上突地多了一道影子。她认得来人是卓绍华,羞得恨不得钻桌子下面,感觉像半夜越墙潜入的宵小,偷的是一根黄瓜。
她不由地拽住卓绍华的衣角。
“我来。”卓绍华点下头,“麻烦你收拾下行李。”
她挑了根品相不错的,拧开笼头洗净,也没削皮,啃得咯嘣咯嘣的。
她埋头吃面。
一座高大庄严的门楼跃入眼帘,门楼下是持枪站成一把绷紧的弓似的士兵。放眼看去,可以看到里面树木郁深,树梢间隐隐有房屋林立。只是空气太过严谨,连飞鸟都不见一只。
“他们有枪。”她指指士兵,车速已放慢。
她以为别人会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们。聚光率是很高,但眼神都是善意而又祝福的。也许这真是个美好的风俗,入乡且随俗。
她的眼睛与鼻子都挤到一块了,没有继续讨论。他在前,她在后,半步的距离。七天没有出病房大楼,突然沐浴在强烈的阳光下,她下意识地闭上眼。再睁开时,一柄大伞遮住了她的视线。
夜深如海。外面的路灯透不进茂盛的枝叶,唯有天上的月借了点光明。
房间里没有书,也没有电视,这是唐嫂的意思,说为了她的眼睛。她睁着眼躺在床上。这里位于都市,却无喧闹。寂静中,风卷起树叶的声音都一清二楚。
他侧目看她。
产妇吃的饭都是淡而无味,她只能勉强自己吃几口。
没睡多久,她被饥饿叫醒了。仿佛前心绞着后背,一刻都不能忍。怀孕的时候,为了小帆帆的营养,放开肚皮来吃,把胃撑大了。
他递过一个水杯,水是温温的,让她净口,他返身把碗筷洗了。
“可是这气氛……让人不由自主会产生这样的联想。我还是住到……”大杂院去。
黑暗给了他黑色的眼睛,他却用来寻找光明?
“为什么?”
他在她对面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茶,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,眼神落在院中的黑夜中。
“我会情不自禁地想投降……”她以只有他听到的音量低语。
勤务兵今天开的是辆宽敞的商务车,很舒适。唐嫂与帆帆坐在后座。上车的时候,卓绍华托了她一下。
他没有提过,他的家也是四合院,不是大杂院,而是独门独院。
她撇下嘴,无奈地转过身,呵呵挤出两声笑,“我……有点饿。”
与外面肃严庄重的气围比较,院中温和太多,正中间有一个花圃。她认得里面种的是玫瑰,大部分均已凋射,只有一朵黄色的玫瑰与已不再翠绿的枝叶一起在风中摇曳。这个品种很名贵,栽种起来也很复杂。想像呵护它们的,必然是一双纤细的手和一颗温柔细腻的心。
久违的街景,让她有点唏嘘,如同重见天日般,仿佛已一个世纪过去了,她真的蹩坏了。
一个比唐嫂稍微大个几岁的妇人腰上扎着围裙从院中出来迎接他们,抢先探身拉开小睡被,看了看小帆帆,嚷道与卓将出自一个模子。
她把面连汤吃得一干二净,话说份量可不太少。
他这话是什么意思?让她没有后顾之忧,没人会当她是使唤丫头?那么……她就不是必不可少的。
“嗯。”然后呢?
她数了会羊,数了会兔,突然发现一件事,小帆帆属兔哎,于是,她缕续数兔,大兔、小兔……睡意缓缓袭来。
厨房的门没锁,灯的开关就在门边,冰箱在里侧。拉开冰箱门,她失望得想吼。除了给她煲的那些营养汤,没有一点吃的,哦,还有几根黄瓜。
熄灯、关门,他送她到客房前,看着她进屋上了床才离去。
“夫人累了吧,我扶你进屋休息。”精明的吕姨看出她的别扭。
他穿了件睡袍,钮扣扣得一丝不苟,腰带扎得严严实实。默默闭了下眼。他走过去,从她嘴边拿过了黄瓜。用刀切去她啃过的那一端,然后把余下的切成了丝。那刀法,娴熟流畅。
不知怎么,他不言不笑的样子特别慑人,她像是有点怕他。
没有人说话。
嗓子发痒,他咳了几声,“应该没有机会打得起来的。”他很认真地回答。
“第二个院子就是我们的家。”他拍了拍她的手,打断她的担忧。